晚上七点十五分，低沉、凝重的送葬军乐隐约传来。
葛文侧耳听了一会儿，等到哀乐结束，带着猫头鹰整理好装备往码头赶去。
他本来不想再去，一方面有了发光粉尘，军队很容易清理掉被逼到岸上的鱼人；另一方面多数鱼人等级太低，不提供一点经验值。
但从食人魔那里获得的地图却让他改变了想法。
诺伊斯虽然看出来它不是食人魔的作品，却无意中忽略了更深层的东西。
荒野部落的生活习惯都是走到哪算哪，以它们的文化水平，能够制作出精美的地图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。
如果说它们是从士兵那里抢来，可能性也不大。
无论哪个城市，驻守军队中人数最多的，就是本地出身的冒险者与直接训练的士兵。
他们每年都要轮换清理荒野，对城外非常熟悉，没理由需要看着地图认路，更不可能把行军路线标注在上面。
现在看来，有可能把地图送给食人魔的“人”中，嫌疑最大的是布莱克穆尔，或者他阵营中的人。
他们是杰罗姆的士兵损伤后，获益最大的群体。而且双方正好为了争夺领地控制权，有难以调和的矛盾。
布莱克穆尔已经取得了经济上的胜利，但要彻底拿下，还需要铲除这块领地上，坚守到最后的人。
码头上的喊杀声越来越近。
葛文暂时停下思考，跳到一处三层民宅的顶上，向那边眺望。
整条瓦博里河都散发镇淡金色的光辉，发光粉尘随着水波荡漾晃动着，如同无数漂浮着的微型水母。
士兵们在距离河岸五十多米的地方，用盾牌、鱼人尸体建起一道临时防线，抵挡着发狂的寇涛鱼人进攻。
“日光敏感”的特性让它们无法抵御水中的光线，争先恐后的从水下钻出来，一个踩一个挤满不大的河岸。
一个提着巨剑、全身重甲的战士在其中左冲右突，如入无人之境。他的身上占满鱼人的血液、粘液，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。
杰罗姆豪斯，他在发泄……葛文站在一处阴影中，默默观看。
防守了一个多小时后，洪亮的号角声响了起来。
喝！喝！
前排的士兵们喊着号子，顶着盾牌，迈开碎步，缓缓向前推进。
盾牌缝隙中长矛不断刺出，机械而有节奏的收割着寇涛鱼人的生命，用不断爆开的血花、倒下的尸体创造出血腥而美丽的画面。
鱼人们互相推搡，惊恐的嚎叫着。低下的智力彻底让他们陷入混乱，面对全副武装、结成战阵的士兵，毫无还手之力的被迅速屠杀。
短短的五十米路程，士兵们推进了半个小时。
如同筛子刷过，地面留下厚厚一层鱼人尸体，最上面一些甚至血肉都被踩踏得脱离了骨头。
仅数个小时，战斗就结束了。
士兵们四人一组，对没有死亡的鱼人补刀，或者清理被推下河里，重新跳上来的落单鱼人。
杰罗姆豪斯挥手让提着木桶，想要为他清理护甲的士兵退下，对旁边的杰克拉曼说道：“让法师们修理船只，十五分钟后，我要到对面。”
“我也过去。”葛文走了过来。
杰罗姆看了他一眼，提起几头鱼人叠在一起，坐了下去。
过了一会儿，他忽然开口道：“我这边有内奸，是穆尔家族的。”
“两千五百人的队伍，还是临时制定的计划，除了执行者，没人再知道具体行动路线。”
“所以我杀了他……但是还不够，还有布莱克穆尔。”
杰罗姆说话的声音不大，又被头盔遮挡，但葛文依旧能听出其中浓浓的仇恨。
葛文没有说地图的事情，这只会让他更坚信他的判断。
而且无论那个指挥是不是内奸，他提前那么长时间遇到支援的军队，只可能是临阵脱逃。
无论哪个世界，哪个年代，单凭这一点，他死的就一点都不冤。
第一艘船很快修好，包括葛文与杰罗姆，二十多个人登船出发。
对岸的战斗也已经结束，士兵们正在搬运尸体、清理码头。
布莱克穆尔穿着一身与杰罗姆豪斯相似的全身甲，与几名绝美化身的牧师站在一起，似乎在说什么。
杰罗姆不等靠岸，双腿一屈高高跃起，手上的巨剑猛劈下去。
“有船过来了……小心！”其中一名牧师看到船，刚来得及开口上面就跳起一个人影。
不用牧师的提醒，布莱克也察觉到上方劲风压下来，刮得头顶一阵发凉。
他向侧面一个大跳，顾不得被撞飞的牧师，提起双面战斧，做出防御的姿态。
咚！
地面好像震动了一下，碎石打在旁边几人的盔甲上，叮叮当当一阵乱响。
“杰罗姆，你在发什么疯？”布莱克穆尔看清来人，又惊又怒。
他刚才站立的巨石已经被打成粉末，如果没闪避开，旁边的牧师就可以准备复活了。
“为了私欲，勾结外敌。死！”
杰罗姆豪斯缓缓抬起头，头盔的缝隙中闪过一道红光。
“你在胡说什么？”布莱克穆尔叫道，却更加显得的心虚。
“我知道你不会承认，所以只是来杀你而已。”
杰罗姆豪斯语气淡然，手臂猛的一掀，用巨剑挑起巨石，朝布莱克砸了过去。
布莱克一斧头敲开巨石，仓促的用斧柄挡住巨剑，被推得向后退去。
旁边的几名牧师对视一眼，不动声色的向外站成一个圆圈，把两人围在中间。
“你们在这里干什么，好看么？”葛文跳下甲板，对几名牧师大声呵斥。
牧师们脸上瞬间出现各种吃惊、诧异的神色，以及深深隐藏着的恐惧。
第二任大主教去找葛文要人，结果再也没有回来。葛文却好好的，回来之后身上甚至还携带了他们信仰神的气息。
绝美化身不是一位宽容的神，他们作为牧师，早有体验。
虽然暂时绝美化身没有公布与葛文的关系，大部分牧师们却已经把他当成一位选民。
废话，不是选民能够与神这么亲近，连狗头人都不会相信。
他们连忙一起躬身行礼，心里为布莱克穆尔默哀着，快速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