遇上熟人了,现任开封知府陈澍是罗玘好友,他上任罗玘还写了首长诗相赠。

       陈澍正德三年升任山东按察司副使。

       朱厚照拦住了钱安:“算了,刀剑无眼,能救就救,不能救就算他为朝廷捐躯吧,朕会旌表他的。”

       钱安和陶琰一起脸抽抽。

       就是升迁送了陈澍的命,开封府都搞这样了,他还升迁。

       而且罗玘自谓正人君子却不问清红皂白跟自己的老师割袍断义,长诗相赠说明不是一般交情应景,跟这样的人混一起能是什么好鸟。

       周王府可是一直得意,还能在嘉靖年间重金修塔,那这个知府一定跟周王府有勾结。

       有证据,开封知府在陈澍其后的几任从正德二年到五年一共换了六人。

       为什么?还用问吗?谁也不愿来填这个坑呗。

       正德三年就是崔岩治河之始,连续地溃堤泛洪,开封知府也成了烂泥坑,谁来都不好使。

       还没完。

       陈澍上一任开封知府是王瓒,但不是给朱厚照制水泥那位,而是陕西人,因为给兴王修王府得力而升任开封知府,弘治十一年到任,之前是工部郎中,之后在开封知府任上辞职还乡,开封人民在名宦祠赞颂:“包公后,王明府,严如父,慈如母,不可犯、良可慕。”

       王瓒还曾得罪过刘瑾,在弘治二年因兴修水利事拼了命告刘瑾的状,刘瑾第一次吃憋就落在了他头上,弘治三年升任工部郎中,积极劝说孝宗同意兴王建府安陆。

       朱厚照心里咯噔一下,联想多了。

       这个开封人民怕就是周王府吧,名宦祠还不是周王府想怎么写就怎么写。

       弘治十二年这年份太敏感了,朱厚照不知不觉间想到了张太后以及梁储。

       王瓒怕是捞够了,而后来陈澍也升迁了,可能都是周王府使了力。

       周王府与兴王府还有张太后有关联?

       这里面涉及淮盐、解盐与河南本地盐业的争夺,开封正好就处在节点上,淮盐要向西北行销,解池增产也要向周边辐射,加上河南本地的盐产量越来越大,谁来占市场?

       历史上明朝有过规定,开封府产的盐不能出城,解盐从弘治年间开始允许向河南行销,比成化年间增了四倍,而淮盐则逐年下降,一直到万历年间才打破这个格局。

       周王府坐镇开封,十分有可能成为私盐走私的中间商,除了官府,就只有他们手里有盐引可以作为合法的掩护,如此与兴王府有勾连就正常了。

       朱厚照给了钱安新任务:“打下来之后,想办法从周王府手中找出他们贩卖食盐的账。”

       刚才陶琰还对朱厚照改主意很诧异,这会一听就明白了,也手心出汗,周王府已经藏着这么多秘密,那他这个河南巡抚也难辞其咎。

       安慰来了:“朕也是猜的,希望不要有,就算有也与卿无关,他们做得那么隐秘,不是一天两天的,还骗过了天下人,陶卿上任才多久,就算你是包黑子也没那么快察觉,不怨你。”

       陶琰脸也黑了,陛下是夸人呢还是损人呢?

       他们在开脑洞的同时,王琼已经跟对面谈崩了,朱厚照也没了耐心,直接大吼一声:“王德华,别磨蹭了,该打就打。”

       都不等王琼下令,神机营的士卒们就从肩上解下了破麻袋布包,露出了里面的强弩。

       同时腰间的备弹箱也打开了,开始上弦,都不知练了多少遍,熟得很。

       前方的阵列也擎起了朴刀和长枪,支起了盾牌。

       那盾牌还是几块拼接而成,平时看着不大,可咔嚓几下插入导槽,就是一面方盾,还能当成射击支架。

       吼完了朱厚照才意识到不小又越过了王琼发号施令了,又补吼了一嗓子:“我就看着热闹,不作数。”

       神机营哄一下然乐了,陛下又皮了,但他们紧张的情绪也缓了下来。

       王琼脸都扭了,碰上这爱玩的陛下确实头疼,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,他举手握拳:“林。”

       真个刀枪如林,长枪平举,刀锋如山,“山”字令马上出来了。

       整个战列都举步前压,那盾牌打在地面上发出一阵咚咚咚的声响。

       周王府的护卫营这眼珠子下巴全掉了,看样子对方不像乞丐兵啊。

       可来不及了,王琼喝出了“风”字令,神机营已经开始齐冲锋。

       每当王琼喝出一个将令,他身边的传令兵就举起了一面大旗猛的摇晃,后方的小队见旗令就吆喝起来,带令着自己小队的兵卒依令而行。

       一时间脚步声,兵器声,呼喝声些起彼伏,有如一阵洪流,向着周王府的护卫营卷去。

       还没达阵了,差了一百步,“火”字令就发出了,这次不是旗令,而是中军那一枚火蒺藜带着长长的尾迹射向对面。

       既是较正试射,也是指导攻击点。

       然后方阵第一牌的射手们也都跟着射出了第一矢。

       密集的弩箭划了个长长的大孤,追着试射的着点扑咬过去,一阵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,将周王府护卫营的将校大旗全都罩住了,也抹了去。

       火光硝烟过后,围着一圈近三丈地全被消了个空,只留下数不尽的残肢断臂碎骨血痂。

       血水连喷溅都不及,尽数被硝烟给烤成了黑漆漆的焦痕。

       可以给开封知府旌表了,他就在这圈里。

       在京城时都不敢这么射击,一次五百发,相当于二十多枚后世的手榴弹一同爆炸,炸出一片焦土是正常的。

       先打头领,那对方的阵营就崩溃了,剩下的就是一群被宰鸡吓坏的猴子,惊慌失神,混乱无主。

       这时神机营的刀队和枪阵压上去,就能减少伤亡,因为对手连跑都来不及。

       等他们喊出“跑”字时,神机营已经跑到了眼前。

       论跑,对手也跑不过神机营这帮天天拉练的主,他们被神机营从两翼包抄,很快就超了车围了实。

       王府护卫营的将领又全了了账,士兵们群猴无首,只得举兵器举过头顶,跪下投降。

       朱厚照想冲上去都来不及,真就是一个冲锋的事,神机营第一次亮出了完整的肌肉,威赫无匹。